拥有300多万客家人的四川省,是中国内陆客家人数仅次于广东、福建、江西、广西的第五大客家聚居区。四川省丰厚的文化底蕴和独具特色的客家文化,为发展文化产业提供了广阔的舞台。于2005年10月在成都落幕的世界客属第二十届恳亲大会,展现了全球客家热潮的巨大发展前景。如何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努力把客家文化发展为一种可以持续发展的产业,把文化资源转变为文化资本,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重要课题。
一、洛带发展客家文化旅游业的启示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我国对外开放政策的实施,东南沿海省区出现了海外华侨、华人寻根探亲、回乡投资的热潮,他们中许多人是客家人。在这种背景下,国内客家文化研究机构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成立,客家学术活动异常频繁活跃。到了20世纪末,这股热潮也开始席卷巴蜀大地,我省惟一个客家研究机构——四川客家研究中心应运而生。
1999年春,四川客家研究中心首先选择在成都龙泉驿区客家人占人口85%的洛带镇,建立客家文化研究基地。他们所进行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为洛带镇量身定位,制定主打“客家牌”的旅游业发展思路,响亮地提出了“中国西部客家第一镇”的目标定位,以及“世界的洛带,永远的客家”的宣传口号,确定以该镇丰富的客家文化遗存会馆、祠堂、民居、民俗等为资源,发展有客家文化特色的旅游业,带动地方经济的振兴。他们配合当地政府,从本土客家节庆文化人手,首先推出客家龙灯“刘家龙”,在2000年春节策划举办“四川首届客家火龙节”,由此揭开了洛带镇发展旅游业的序幕。经过几年的发展,洛带镇很快便一跃而成为四川省的一个特色旅游名镇,并进入省级历史文化名镇和全国旅游名镇之列。
2005年10月世界客属第二十届恳亲大会在成都举行,洛带作为大会的分会场和恳亲联谊的主题会场。为迎接盛会的召开,洛带镇政府投资数千万元,狠抓古镇老街的保护建设,将电力、光纤、通讯等所有线路下地埋设,对街道核心区老街立面进行修缮、改建、复建、改造、拆除,新铺红砂石地面,新、扩建3个广场,增加了古镇的通透和立体感,在各广场和接点上分别恢复和新建了若干景观,重现了老街原有格局和风貌。在狠抓古镇基础设施及配套建设的同时,镇政府还着手从业态调整、民俗活动等文化内涵上营造气氛,以进一步提升古镇的文化品位,丰富客家文化内涵。随着古镇面貌的焕然一新,挟世界客属第二十届恳亲大会期间在洛带举办恳亲活动的强势,洛带成为远近闻名的一个客家文化旅游区,名气和人气得到进一步飚升,迄今游人如织,以客家文化为特色的旅游业粗具规模,初见成效。
洛带镇通过客家文化发展旅游业的历程,有许多值得总结的经验。从推进文化产业意义角度讲,以下三点具有普遍意义:
一是有一个好的文化创意,有一个高素质的研究机构提供创意文化智力支持,对于推进文化产业的前期启动至关重要。
二是政府的前期投入(包括提供必要的基础配套设施建设与必要的宣传投入),对扶持文化产业上马、走上健康轨道上起了决定作用。
三是持续不断地开展文化与经济联姻的节会活动,有助于扩大影响,聚集人气,是推进文化产业持续发展的不可缺少的动力之一。
当然,从进一步剖析洛带发展旅游业的现状中,也不难发现文化产业起步阶段的特点和问题,这主要表现在:
1.文化内涵发掘不深,真正富有特色的本土文化创意不多,客家文化特色不浓。对于古镇“硬件”建设花的功夫多,而对于与之配套的客家文化“软件”建设重视不够,几大会馆的文化内涵与功能未能得到充分发挥。
2.市场发育机制不全,政府大包大揽,带有较浓的功利色彩。对于展示客家文化场面的热闹下的工夫大,对于如何培育市场运作机制,生产出能够创造出巨大商业价值的客家文化“精致产品”则关注不够。
3.粗放经营,缺少能够生产出巨大商业价值的创意文化产品,投入客家文化产业经营的商家、企业不多,实力有限,与文化创意严重脱.节,故难以形成既能创造价值,又能体现本土特色的、上一定规模、档次的客家文化产品与产业。
4.投人大于产出,社会效益大于经济效益。在创造人均国民生产总值(GDP)、增加就业机会、提高人民生活、推进城乡经济一体化方面的成效还有待显示。
二、四川发展客家文化创意文化产业的必要
目前我省客家文化与经济发展的结合虽然刚刚起步,但它却显示了巨大的发展潜力,并且为今后四川客家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如果能将洛带发展客家文化旅游业的经验,广泛运用于成都附近的东山客家方言区,一定是大有作为的。
所谓东山客家方言区,是指龙泉山以西,沙河以东,北起川陕路,南至成龙路,在250平方公里范围内,生活着大约50万客家人的区域。这一区域包括了成都市锦江、成华、新都、龙泉、青白江五区和金堂县的部分地区。这是全国目前惟一保存的距一个现代化省会都市最近的、最大的客家聚居区。由于此区具有以下特点,使得此区发展客家文化观光旅游产业不仅十分必要而且十分可行:
1.区内具有丰厚的客家文化资源,且各有自己的乡土文化特色。
2.区内以浅丘地貌为主,果木生态环境良好,适合发展观光休闲农业。
3.区内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完备,具有发展观光旅游业的良好条件。
4.此区位于成都近郊,不适于发展工业,加之区内不少乡镇经济欠发达,通过发展客家文化旅游观光产业,不仅适合本地特点,而且有助于改善人民生活,增加就业机会,加快城乡经济一体化的进程。
为了充分利用发挥四川客家文化资源的这一优势和特点,我们有必要在洛带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把客家文化产业做深做细,做大做强,从而形成一个以洛带镇为龙头的四川客家文化产业发展新格局。为此,必须借鉴先进国家和地区的经验,引进文化创意产业的概念和理论。
什么是文化创意产业?创意产业的概念最早出现在1—998年出台的《英国创意产业路径文件》中、该文件明确提出,“所谓创意产业,就是指那些从个人的创造力、技能和天分中获取发展动力的企业,以及那些通过对知识产权的开发可创造潜在财富和就业机会的活动。”依据David Th。rsby 1997年的说法,创意产业具有三大特色:第一,文化创意产业活动会在生产过程中运用某种形式的“创意”;第二,文化创意产业活动被视为与象征意义的产生与沟通有关;第三,文化创意产业的产品至少有可能是某种形式的“智能财产权”。
据此可以知道,所谓文化创意产业,就是要将抽象的文化直接转化为具有高度经济价值的“精致产业”。换言之,这就是要将知识的原创性与变化性融人具有丰富内涵的文化之中,使它与经济结合起来,发挥出产业的功能。显然,这是一种使知识与智能创造产值的过程。
这种创造价值的活动,改变了过去传统的只有依赖物质生产实体才能制造产品、创造财富的概念,而是将一种抽象的、无形的产品当作产业链中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这种特殊生产方式的兴起,就为那些具有文化意涵的传统产业拓展了广阔的发展空间,提供了无限的发展潜力,因此受到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广泛关注。其中,中国台湾地区推进客家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理论和实践探索,为我们提供了值得学习借鉴的经验。
台湾地区大力提倡创意文化产业始于2l世纪初,目前它已被作为执政当局的施政目标和文化机构与地方县乡的探讨实践的课题。深究其背景,不外有二:一是从经济上看,过去台湾依赖制造业的优势风光不再,旅游成为产业发展的新选择。许多县乡顺应大众消费注重文化感受和实行每周双休日的闲暇时间变化,大打文化品牌,走产业振兴之路。二是从社会上看,由于过去台湾过分的商业化行为,使社会呈现后工业化的趋势,人们变得只注重金钱与物质,而文化与精神上的享受成为多余。为了改弦更张,充实人们的心灵生活,营造精致生活产业便成为必然趋势。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近年来台湾地区的文化创意产业率先从旅游观光业人手破壳而出。其基本追求是:将观光产业与文化产业加以整合嫁接,使之成为文化观光产业,从而把传统的休闲观光带人另一种境界,使观光不再只是吃喝玩乐,还可以有更多的人文精神享受。在这一过程中,配合文化观光,也可以将相关的文化元素,如客家文化元素也融人到观光业之中,借此机会便把客家文化传达到游客的记忆之中。
台湾是中国内陆以外最大的客家聚居区,客家人口400多万,约占居民总数的 1 15%。台湾的客家文化原本是一个颇具特色的文化,它不仅保存着源自中国大陆客家大本营的传统文化,而且还在多元族群的融合方面,吸收了当地的文化精华,已经构成了以客家文化为核心的多元特色文化。以“中央大学”客家学院为代表的一批客家学界代表认为,台湾这种多元特色文化的传承与发扬,不能单靠着客家文化的危机感来支撑与维系,更不能以传统的传承方式延续客家的香火与命脉。客家文化必须发挥一些创意,让客家文化本身经过创意的设计与包装,融人于视觉艺术、·数字网络与精致生活的创意内涵。为此,他们主张:客家文化创意产业的起点,不是怀旧、取暖的原乡。他们呼吁:以“使命感”撑起一片天的时代过去了,面对激烈竞争的时代,客家文化传承者要敢秀、要创新,更要吸收其他族群文化的精华,特别是结合环保、文化与观光产业的精华,以创意为核心,建构出高价值的、永续性的客家文化创意产业。
目前台湾岛内与客家文化创意产业相关的学术研讨会、征文活动连续不断;客家文化创意产业贯穿于教学、科研、人才培训、产业发展、产品销售各个环节之中。为了激发人们的创意灵感,社会上以“创意XX”为主题的创意征集活动此起彼伏。至于将文化创意运用于具体乡镇的旅游点——客家庄上的典型例证更是不胜枚举。例如,据最近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一位领导赴台参加“促进文化旅游产业合作与发展’’为主题的交流活动归来撰文介绍说,台湾县乡把文化和旅游有机地融合起来,使文化的感召力转化为旅游发展的动力源,观光旅游的发展反过来又扩大了文化的影响力,形成文化产业与旅游市场互动互促的局面。
目前台湾文化创意产业在观光产业领域的作用十分突出,具体有四个特点:一是张扬的个性文化与精细的商业化运作密切结合,立足当地文化资源,竞相追求个性文化内涵发掘、创意、设计与塑造,形成鲜明特色和核心竞争力。二是参与性的文化体验与旅游产品延伸增值密切结合。三是服务环境营造和丰富多彩的旅游商品创新密切结合,具体体现在下工夫开发、创新旅游商品上。四是产、研、民密切结合。台湾文化旅游区非常重视研发机构和个性文化创意,认为这是最具决定意义的环节,创意成功收获的是效益,创意失败带来的是风险,因此反复筛选,反复论证,务求定位准确,新颖独特。
总之,为了在激烈竞争中胜出,台湾各旅游区(包括客家庄)无不立足当地文化资源,竞相追求个性文化内涵发掘、创意、设计与塑造,形成鲜明特色和核心竞争力。各文化旅游区的旅游商品千姿百态,但都紧贴当地个性文化,不与其他旅游雷同。这正是文化创意产业的生命与灵魂之所在。这也是起步阶段的我省客家文化创意产业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将这些经验运用到东山客家地区,相信一定是大有可为的。三、推进四川客家文化产业发展的建议为了推进四川客家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结合我省的实际,特提出以下建议:
(一)转变观念,提高认识,把客家文化的保存与社会、经济发展结合起来
对客家文化的弘扬与保存,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必须落实在创建客家文化产业的具体行动之上。有台湾学者反思说:此前不少地方在所谓“传承”与“发扬”客家文化的理念下,热衷于举办客家艺文活动,津津乐道于桐花祭、蓝布衫、山歌、文化展演场面的轰轰烈烈。然而当每一场漂亮的演出之后,一切都归于宁静,从没有认真思考过,在这一连串的热烈活动后,为客家社会与产业创造了多少“产值”。这些言论对于我们也同样具有借鉴意义。
(二)建立客家文化产业的研发基地
目前我省以客家文化作为研究对象的机构只有一个,这就是四川客家研究中心。该中心成立七年来,在调查、宣传我省客家文化资源,为政府出谋划策发挥了重要作用,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但由于该中心属于民办科研机构性质,经费自筹,后继乏人,困难重重,举步维艰。为了承担起四川客家文化“创意产业”的重任,建议依托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建立一个融研究、开发为一体的四川客家文化产业的实体机构,专门负责四川客家个性文化创意、总体布局规划、旅游产品设计、营销策略制订等活动。
(三)确立重点课题,编制四川客家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总体规划
在对全省客家文化资源分布、产业发展现状进行全面摸底调查的基础上,对推进四川客家文化创意产业的总体思路、发展布局、产品设计、营销策略、人才培养以及发展阶段等,提出总体设计和规划,描绘切实可行的蓝图,提出可供采纳的对策建议。
(四)加强人才培养
采取走出去、请进来的方式,通过举办学术讲座、培训班、召开学术研讨会等活动,培养后备人才,尽快建立一支能够胜任推进四川客家文化产业重任的结构合理的研发队伍,以保证四川客家文化产业健康持续发展。
陈世松,四川省社会科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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